用两年时间切换赛道，并跻身「专精特新」行列，难度有多大？近日，北京市经济和信息化局公布新一批拟认定的「专精特新」企业名单，寓科未来名列其中。

其实，早已为人熟知的青少年科创教育品牌寓乐湾，就是这家企业旗下的品牌。然而两年来，该公司业务方向经过自然迭代和战略调整，已迅速切入并全力进军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及产业服务赛道，并构建起较完善的产品体系和较成熟的业务生态。寓科未来将自身定位为智能科技企业，未来 3-5 年目标是，以软硬件产品研发、销售和服务为核心，赋能中国产业数字化升级。

是什么原因让这家企业在两年前开始「超前布局」、切换赛道？新赛道的障碍有哪些、又如何跨越？职业教育企业在整个产业闭环中如何找准定位、怎样发挥价值？面对「大有可为」的职业教育，在监管到来之前，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

在职业教育大热的当下，寓科未来 CEO 刘斌立毫不吝啬地分享了两年来「走过的路」和「趟过的坑」。「可能有企业还在坑里，我们确实已经从一些坑里爬出来。」刘斌立认为，这就是提前入场、比别人快「半个身位」的价值所在。

从科创教育品牌「寓乐湾」，到中高职人工智能教学与实践平台「神经猿理工」，以及大数据产业服务品牌「科乐园」，寓科未来从 STEM 教育跨越至职业教育赛道，业务布局版图逐步扩大。

「并不是我们有多高瞻远瞩，只是正常迭代恰好赶上了好机遇。」转型之初，刘斌立是「无意识」的。原有的单纯 K12 科创教育模式的改变，源于 2019 年的一次产品迭代。

对科创教育来说，基本上每 15 个月左右会进行一次产品和内容的迭代。基于此，2019 年初，寓乐湾将产品向人工智能板块延伸，公司大规模开发了人工智能芯片模组，并完成了一系列相应的硬件、软件、平台、课程的开发。

「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其实中小学阶段的人工智能教学对产品及技术的需求并没有那么高；同时我们看到，有很多高职和应用型本科院校，已经开设了人工智能专业，但面临着没有实验室、没有老师、没有课程的窘境。」

于是，完成研发和升级后的寓科未来，开始向职业教育领域进发，服务学段延伸至K16，推出「神经猿理工」品牌，围绕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和数据科学三个核心学科，为中职、高职和大学的实验室建设提供产品及合作办学方案。

幸运的是，2019 年以后，国家对于职业教育的利好政策频频下发，寓科未来的布局思路与此不谋而合，乘上政策「东风」。

有意识地寻求「转型」则发生在 2020 年。这一年，来势汹汹的疫情冲击了寓科未来原有的商业生态；加之下半年开始，刘斌立已经从国家陆陆续续释放的信号中嗅到了对教培行业的指向。在多重因素叠加作用下，经过管理团队深思熟虑，寓科未来决定，不再以校外培训为建设重点，而是在保留普教与职教学校产品与服务的同时，进入智能科技产业中寻求发展。

因此，2020 年，「科乐园」品牌诞生，并被作为重点项目来孵化。今年（2021 年）开始，科乐园与酒泉、天津、和田等地政府合作，在当地陆续建立起一系列大数据服务产业中心。这些产业中心占地几千平米，拥有数百位员工，为一大批国内知名 IT 及人工智能企业提供数据采集、数据标注、数据审核、数据加工等服务。

在职业技能人才培养上，「入学即入职，学习即上岗，毕业即就业」的目标也在逐步达成：产业基地可以接纳大规模神经猿理工与各地职业院校合作培养的毕业生就业；同时，还会向国内一些知名企业提供生源及人才，刘斌立透露，寓科未来即将与一家世界 500 强企业的签约，成为其人才培养及技术工人供应商。

迄今为止，科乐园品牌孵化一年多时间，从数据、技术到规模都实现强劲增长，虽然收入贡献并非公司业务中最大的板块，但已经成为公司今后的发展重心。刘斌立透露，目前，科乐园大数据产业服务的人才和技术储备是公司重点发展目标。「预计两年左右时间，该板块收入会陆续占到公司半数以上，人数可能会占到公司总人数的 60%—70%。」

而对于 K12 科创教育，寓科未来也以全新的定位去发展。「基于目前国家对 K12 科创教育的政策，公司将其定位为，用足够先进和足够好的教育产品去服务公立学校，从而保持稳定增长。」

转型后，寓科未来蜕变为一家智能科技公司，其原有的教育基因融合进大比例的科技研发、大量知识产权以及软硬件服务中，科技属性更为凸显。

「我不会把转型当做是 180 度拐弯，更倾向将其看做自有生态的调整、升级和优化。」刘斌立说。

然而，即便如此，这两年时间中，矛盾和挑战也不断在发生。

首先一个现实问题，就是团队的调整。刘斌立坦言，虽然寓科未来早期一直坚持了大比重的硬件研发，但其团队基础仍然延续了科创教培的基因，这意味着，在走向智能科技定位的过程中，整个团队的基础素养及行为方式甚至价值观，都需要调整。

因此，原有教培业务人数压缩至一半，新业务板块大量新人进入。包括总公司的高管团队、管理层，这两年时间内也有三分之一的更新。整体看，寓科未来公司总人数从原来的 200 多人增长至近 400 多人。

第二个问题关于公司的组织结构。公司原有商业生态都是围绕 K16 科创教育展开，相对简单；而发展为现在的智能科技企业后，商业生态发生变化，从技术底层研发端，到技术应用端，到产品端，到商务营销市场端，到售后服务端，都需要重新布局，公司的结构生态更为健全，也更为复杂。

「骨架搭起来了，血肉还要慢慢去丰满。」在刘斌立看来，未来两年左右时间，公司会发展至千人规模，相应地也会带来管理难度的提升。

如果将前面两个问题看作「阶段性小考」，接下来要谈的问题则可称之为「综合大考」。

「此前做科创教育，对于在科技上的引领和前瞻并没有太强烈的诉求，更多是将已有的成果转化成教育产品。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是『专精特新』企业，必然要求要自己成为行业中的领先者，也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原生性技术开发。」刘斌立认为，教育企业转型为真正意义上的科技企业，这是必然会遇到的难题，也是必须要破局之处。

「我们在职业教育板块远远还没做到『不错』的程度，只是走得稍微快一点而已。」刘斌立给了寓科未来一个极为清醒的评价。

幸运的是，寓科未来早在「双减」落地前一年就主动选择了切换赛道。因此，相比于在「双减」后涌入职业教育领域的教育公司，提早布局让寓科未来快了「半个身位」。

这「半个身位」体现在哪？「可能其他企业还在往坑里跳，我们已经从很多坑里爬出来，对新模式的探路更为深入，仅此而已。」刘斌立说。

他也毫不吝啬地分享了寓科未来「走过的路」和「趟过的坑」。

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板块，寓科未来主要推进了三个学科：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和数据科学。

其中，人工智能学科是发展最好的。「这个学科我们有科乐园产业支撑，毕业生可以直接就业；也因为有产业，可以反哺职业教育的课程及产品开发；加之我们本身在 K12 领域的多方储备，使得一进入这个领域就得以迅速推进。目前，这个学科方向我们既有合作办学，又有实验室建设，又有产学研教基地，还有合作共建实习实训、推荐就业等，相当于把这条小赛道可能的路径都跑通了。」

工业互联网学科方向情况则不同。据悉，寓科未来是获得教育部认定的工业互联网行业「1+X」证书培训评价组织单位，也在与清华大学等高校在该领域展开合作，从这一点来说，具备「先发优势」。但是，进入这个领域后，他发现，国内工业互联网产业还处于发展初期，大部分生产制造企业水平还远远未能达到工业人工智能的高度。因此，要用什么样的课程去培养训练工业互联网领域新兴职业人才，以及他们的毕业后的就业去向，都面临尴尬局面。

刘斌立告诉记者，目前已经有一些院校开始培养工业互联网的人才，也的确有一些具备智能属性的工厂开始考虑吸纳工业互联网专业的毕业生，寓科未来在该学科的产品研发也在同步全力推进中。

「这些就是『半个身位』的价值，也是有成本的价值。」刘斌立称。

「极富想象力」。这是刘斌立对职业教育未来机会的判断。的确如此，近年来，众多利好政策频频出台，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和支持前所未有。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关键词是「企业主导」。

那么，职业教育企业如何在整个产业中发挥价值？基于过往的经验教训，刘斌立非常注重观察产业。「产业与职业教育企业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联动关系。没有产业的需求来支撑，培养再多人也没有发挥价值的空间。某项工作做与不做、什么时候做，还是要依据产业的诉求。」

目前来看，职业教育更加关注当下的现实问题。公开数据显示，据人社部今年二季度的统计，我国高级技工的缺口已超过 2000 万。教育部、人社部、工信部联合发布的《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显示，制造业十大重点领域 2020 年的人才缺口将超过 1900 万人，2025 年这个数字将接近 3000 万人。刘斌立指出，当前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大规模缺乏蓝领技术工人，中职技校生、高职专科学生都有广阔的就业空间。

如此大量的人才需求如何满足？这就是职业教育「大有可为」之处。就目前产业发展状况看，市场上需要一批既懂产业又懂教育的企业机构，来充当院校和产业之间的人才供需衔接桥梁。而寓科未来希望充当这样一座桥梁。

刘斌立的建议是，作为职业教育机构，要敏锐察觉到产业中真正的需求和痛点、难点，并尽快去解决。他认为，职业教育领域各种新鲜变化带来的机会，要比普教更为丰富。

区别在于，普教是相对「中心化」的模式：不管学科还是非学科、校内还是校外教育，企业能参与的内容都是有限的，包括学科、教学大纲都是既定的，很难出现创新；而职业教育领域则大为不同，不管中职还是高职，大部分学习内容不是由国家明确限定的，基础性课程在整个培养过程中占比非常小，基本上从二年级开始就进入大量的专业课，大三基本上是顶岗实习，学生要学的内容来自产业和企业的需求及要求；在职业教育院校，一个新兴专业学科的设置在并不难，3 至 6 个月就可以设置一个新学科……「这是典型的『去中心化』特点，也带给我们很多创新的想法。」

刘斌立称，寓科未来在应用型人才培养上，除了主要聚焦的三个专业领域（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数据科学）之外，未来一定会拓科，但不是「另起炉灶」地拓科，而是在现有的三个核心领域中进行重组并衍生出新的方向。

「例如智能制造这个板块，即将开始大规模输送职业人才，但这个版块并非完全是重新兴起的，它其实是在我们原有的工业互联网、工业人工智能基础上，增加了部分大数据的技能需求，及自动化、机电一体自动化专业要求所形成的一个新方向。」

寓科未来选择了一条产教融合型的职业教育发展路径。实际上，这并非职业教育企业发挥价值的唯一路径。刘斌立建议，职业教育企业根据自身基因去做合理定位。

例如，有一些教培属性很强的职业教育公司，选择的是升学考试培训的模式，中专毕业生有很多会升高职，高职生要升本科，本科生要升专业硕士……这其中，有公司瞄准了职业教育板块的语数外等基础学科培训；还有一些具备智能科技属性的公司，瞄准了职业教育实验室设备仪器、教育装备产品的研发及销售；还有一些公司做简单的岗前培训并向企业输送人员……

刘斌立总结称，这其中有很多创新的可能性，但再多的变化仍然围绕产业链条展开。「一是入学和升学；二是基于入职上岗的专业学科教育，其中涵盖了实验室建设、师资培养、学生课程等；三是顶岗实习，包含产学研基地建设、企业合作等；四是就业输送，也包括入职教育等。」

随着职业教育大热，「产教融合」概念不再陌生。选择产教融合型的职业教育路径，有无限前景，也有恼人的痛点和难点。

首要问题是融合、合作「两张皮」。刘斌立认为，要真正做到产教融合，就要从教学期间就按照产业和企业需求培养人才，不能到实习实训的时候把人扔给企业。企业需要的是已经具备产业基础上岗要求的人，而不是一张白纸。

另一个关键问题是，要想清楚到底要给哪个产业或企业培养人。为什么寓科未来自己要建设产业基地？刘斌立的答案是：「自己都没做过产业、不知道产业需要什么人，怎么培养？给谁输送？」他认为，产业基地不一定非要自己建设，也可以选择和企业共建，让企业把产区放在这个基地里。职业教育需要了解企业明确的用工需求，和企业签订明确的协议，甚至要有详细的教学计划，才能谈得上「产教融合」，而不能仅仅是挂块牌子。

刘斌立透露，寓科未来每一次衍生性的拓科，一定是跟某一家企业签订了明确的人才培养协议，有明确的用工需求、就业岗位及教学内容。「不然我们不会去拓科。」

而教育行业普遍存在的个性化需求与规模增长互相牵制的问题，在以 To B 模式为主的职业教育领域同样存在。

刘斌立对此表示认同。他再次强调职业教育「去中心化」的模式，除了少数基础学科外，成百上千个细分专业的教学需求都是跟随产业和企业需求形成的，每个「订单」都具有极强的个性化。

「如此一来，成本增长是必然的，因为很难形成规模。」刘斌立解释称，以人工智能大数据产业对数据采集、标注、审核、加工等方向的大数据工程师的能力要求 90% 是一样的，但到了企业以后，每周还会进行一些短期培训，因为每次接不同的订单诉求，都会面临一次新的学习，有些是因为工具换了，有些因为逻辑换了，有些是方法换了，但都不会离开这个学科的总体框架。

刘斌立观察发现，这些有特殊要求的「个性化需求」大概有两种。一种是企业需要的人很少，且要求特别独特，但往往这种情况企业付费的单价非常高，因此对于职教企业来说能够保证利润；另一种是，企业对人才的需求极其个性化，但总体的用工数量是较为可观的，且具有较强持续性。「因此综合来看，其实个性化需求提升成本从而影响利润的情况并不见得存在。至少我们公司职教板块的利润似乎是高于普教的。」

职业教育板块的巨大的市场需求带来的商机背后，也潜藏着争议，或面临着政策规范。

目前，行业内有声音称，职业教育中一个极为垂直的细分赛道「考公培训」即将迎来国家监管和整顿。谈及该话题，刘斌立对目前很多考生扎堆考公、抱有「躺平」心态的状况并不认同。他认为，国家工业核心区如此大的劳动力缺口，这个问题是需要解决的，国家也会在就业方面向新兴产业就业给出引导。

同时，围绕职业教育的升学，「职教高考」成为行业从业者们谈论的热门话题。有人判断，「职教高考可能是未来 20 年职业教育最大的机遇」。对此，刘斌立直言，不会介入这部分业务。「虽然目前看可以做，有利润空间，但这会成为普教学科培训的另一个『马甲』。」

「可以明确的是，在当前国家需要推动制造业发展的阶段，对于职业教育的发展会比较开放和包容；但当行业稳定以后，绝不会放任职业教育行业『乱来』，一定会规范，不会容忍第二个『疯狂教培』出现。」刘斌立称。

基于这一认知，寓科未来更愿意去做符合市场规律的、可持续发展的事情。他的判断依然很清醒：「虽然从短期或者早期来看，进入职业教育会有门槛、有压力、有难度，但职业教育具有长远的市场驱动和可持续性，这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