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来自 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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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第一部科幻作品就获得了星云奖,请问有哪些创作的秘诀?”

看着台下提出问题的记者,单立人觉得有些面熟,也许是之前见过?可能还不止一次,在数年的记者生涯里,他和同行们就像是鸟群,在不同的会议、活动上成群地聚散,并像熟人一般打着招呼,然后又快速地将对方的面庞遗忘,偶尔对某个人印象深一点,往往是来自对方提出的一个精妙——或者愚蠢——的问题,不过用不了几天,单立人就会把这些都抛在脑后,忙碌于新的活动上。

“最近,我对科幻作品创作的热情日渐高涨,同时也对我作为科幻作家的能力越来越感到惊讶。这些天来,我在写作上花了不少的时间,作品也都有了不俗的成绩……”

一边侃侃而谈,单立人一边有些悲哀地想,大概以前采访时的自己,就是这样被人糊弄的。是的,他正在说的话,全是假的,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将实话说出来,还是选择这虚假又令他感到舒适的荣誉。

就在这时,采访室的大门被有些急促地打开,单立人看到自己新书的出版社编辑,站在门口,脸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他,身体前倾了一下,似乎想要朝他走过来,但又猛地停住,嘴巴微张了一下,随后又抿了起来。怎么回事?单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推送了一条信息过来,他用余光扫过去,看到了标题——《星云奖得主单立人被曝并非原作者,创新工场称其涉嫌剽窃……》,单立人瞬间感觉心脏缩紧了。

两天后,在单立人的家中,他的朋友一进门,就难掩脸上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单立人,这是真的吗?”

单立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镇定下来,在他最新的声明发出后,短暂的“科幻作者”的经历,就像他曾参加过的那些规模盛大的活动一样,被他当作过去而翻篇了。即使整个事件的余波却还在震荡,在他看来也和自己无关了,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复什么责任:“我没有剽窃,好吧,我的确是用到了他们的项目,但这个项目也是他们主动给我试用的。”

他搬过椅子给朋友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让我从头说吧,你就会清楚,这整个事情,假如是个闹剧的话,我顶多算是前台的小丑,写剧本的人都藏在幕后。”

《大帝》是单立小说的名字,讲述了一位并不存在于历史记载中的人物的传奇故事,不过单立人对这篇小说并不熟悉,因为除了开头的第一段是他随手打出来的以外,其他的内容大多是自动生成的,假如说,还有什么是他做了贡献的话,那就是出于文字工作者基本的职业道德,给整部小说做了一下润色和编辑而已。

几个月前,准确点,是2020年10月27日,在北京创新工场的总部,单立人和其他记者们看到了一个可以帮助创作科幻作品的AI项目——《共生纪》,这个项目的有趣在于,只需要输入几句话,AI就会自动写出之后的情节,这个过程可以无限循环下去。最早这个项目来自于几名学生的创意,他们开发了一款名为“AI科幻世界”的智能写作工具,并凭此获得了创新工场人工智能训练营创新赛道的冠军。

不过这几名学生,显然没有挖掘出这个项目的全部潜力,之后创新工场的工程师们接手了这个项目,一年的时间里,他们消耗着上千块显卡的资源,训练出来了新的核心模型,并在媒体见面会上得意地将新的项目——《共生纪》——展示了出来。

单立人在现场还看到不少知名的科幻作家,比如世界华人科幻协会主席陈楸帆,他也深度参与了这个项目。“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了人的两面性,哈哈。”单立人打了个响指,说:“想一下,机器可以替代你写作,你恐慌不恐慌?再想一想,机器可以代替你干活,你开心不开心?”单立人当时只是觉得有趣,在现场演示时,AI打出来的小说内容粗糙的很,让这个产品看起来连“半成品”的算不上,不过对方提供了试用的链接后,他还是决定晚上回来自己试试。

“不过我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打出来一篇新闻稿……”

单立人在开头,将当天的事情大概写了一小段上去,然后就开始不停地点击和选择,遗憾的是,那完全不象是一篇新闻稿,反而在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篇人物传记,当他终于不想再点下去时,他大概看了下发现,整体结构乱的一塌糊涂,但有些情节却蛮有意思,如果删掉一部分,再修改一部分,再调整润色一下,似乎、也许、可能也算是一部小说?

“……我们看到了一个人,他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力量,并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为什么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夫,可这个身材修长的男孩,却像是一个未开化的猿人,宁愿在待丛林中孤独地冒险……他眼中的植物,同样为了生存而奋斗,并且植物战胜了动物,动物不过是靠寄生植物而活……女孩是纯洁的,但却并不理解他,于是他将女孩的大脑切除了一半,这样,他喃喃道,将我的一半大脑安上去,重新合成一个,我们就有了共同的记忆,还有相似的思维了。在他说话的时候,手术台上的女孩已经没了声息……他不知道错在哪里,只是在回忆中寻找,于是他试图让自己像个正常人那样,去体验一场灵魂出窍的奇观……生命最后的时刻,这位传奇仿佛终于了解了人类,这个他出生的种族,他相信人类是非常复杂,又非常有趣的,复杂到远超人类自身的想象,而有趣的部分,又经常会被忽视……他说,这世界上不止有一位神,也不只有一个我……”

“有点意思啊。”最后修改完的单立人有些意外的发现,这篇小说比他预期的还要好上不少,于是他想了下,将它发给了认识的一位出版社编辑。

《大帝》的出版很顺利,在等待出版的时候,单立人又向编辑发了《狗的眼睛1973》、《离奇故事》、《理性的面具》等几部小说,这让后者惊喜于自己挖掘了一位优秀的科幻新人,并打算好好推广他的作品。直到在新书发布会上,正在接受采访并胡扯一通的单立人,看到新闻推送后狼狈离席——不过新书的销量因为这场风波,反而卖的更多了。

令他多少有些感到荣幸的是,出于对《共生纪》项目的重视,一位副总裁亲自来和他讨论这件事。副总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创新工场不打算就版权来起诉他,主要原因是他们咨询了公司的律师,而律师却无法给出标准的答复——这与以往的计算机软件不同,目前法律界还缺乏这个定义——不过他们要求单立人对此发表一个声明,解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单立人表示同意,聊天中他也得知了对方发现这个事情的原因:陈楸帆和创新工场的CTO王咏刚曾是谷歌的同事,2018年,陈楸帆签下了一本新书,而王咏刚帮助他写了一段机器学习的代码,在对陈楸帆以前上百万创作的内容学习后,这段代码可以根据输入的关键词来生成内容。在他试用的《共生纪》链接中,写作风格就有陈楸帆的选项,而且机器同样识别出来这几本小说有着类似的风格。

“我们起初也没有怀疑你的创作能力,只是觉得,是否是你刻意模仿了他的风格,但是在用AI检测后发现,这几本小说很对AI鉴赏的胃口——AI给出的评价比莫言的小说还高,显然,你不可能突然变成诺贝尔奖水平的作家,而是你作弊了。”副总裁总结道。

单立人将杯中的水喝完,对朋友说:“故事就是这样,不存在剽窃,但是否存在创作也很难说,我不清楚这些作品是否和我相关,也许,我只是个工具人,不过工具也不是创作者。”他停顿了下:“我可能是一只猴子吧。你知道 E.波莱尔的无限猴子定理吗?假如让无限只猴子不停地敲击键盘,那么总有一天能够敲击出《哈姆雷特》,而我,是一只有鉴赏和学习能力的猴子,所以出活更 快一些——不过,现在的AI也会学习了,像谷歌的GPT-3模型,非常智能,可以跟人对话,比猴子聪明多了。”

朋友思考了下,说:“现在外面其实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剽窃了,他们更在乎的是,一位星云奖得主,居然是靠AI创作的,是不是说在脑力甚至艺术领域,人类也要输给机器了,那人类被机器替代的进程是不是不可避免的?”

“可能吧,就像象棋、围棋,人类输给机器后,这两种运动以前的光环就逐渐消失了。而这种创作与其说是对新型技术的使用,不如说是对旧有方式的抛弃,我们现在觉得,机器写出来的东西,并不比人写的更好,不过以后谁又知道呢?人类很难突破自己的想象力,现在,就把它当作一个故事吧。”

后记:

首先,感谢读到此处的读者朋友们,本文并非完全虚构,文章中10月27日在创新工场的媒体见面会,以及AI人机共创写作实验项目《共生纪》都真实存在,该模型由创新工场AI工程院自主研发,是基于预训练技术的超大规模中文生成模型,文中虚构的是后续的故事进展。由于试用的链接只在当天有效,记者在当天下午尝试写出了上文的小说,其中黑色文字来自记者的构思创作,而蓝色文字是AI自动生成后,记者根据上下文进行修改后的内容。

此次《共生纪》由传茂文化和创新工场联手举办,将持续至12月份,人类作家将与AI算法协同创作多篇科幻文学故事,这是新的文学创作体验,也是科技与人文的又一次碰撞。而对于人工智能是否可以从事创作这一问题,创新工场 的AI 文本生成模型是这样回答的:

“我们说他可以。他的工作是创作,而不是对人类的模仿。他需要将我们带到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形态和生命形式。他想知道人类是否已经适应了他创造的新环境。他想知道人类是否已经找到了新的家园。”

也许,这一天离我们并不远,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标签: 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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