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三三

2001年10月30日，38岁的迈克尔·乔丹再次复出。

首场比赛，变重、变慢的他在37分钟里拿到19+5+6，命中率不到34%。

最终，意外又理所应当的，拥有乔丹的奇才输给了不再拥有尤因的尼克斯。

22年后的6月14日，26岁的简自豪讲述了另一个相似的故事。

关于一个神向人的回归，也关于一个品牌对流量的焦虑。

回归

刚和资深体育媒体人老赵聊起这两段复出时，他是有些抵触的。

一方面，篮球与《英雄联盟》，乔丹与简自豪（Uzi）在受众基数、商业价值和个人成就上都有着巨大的差别。对游戏和电竞文化了解不深的他不愿贸然将二者并论。

另一方面，作为乔丹的死忠粉，老赵这一波人对乔丹最后的复出始终心存遗憾。因为，“神变人的故事总是让人心酸和幻灭。”

在2001年复出之前，乔丹刚在1998年取得了第二个三连冠，其中甚至包括一个88%胜率的完美赛季。那时的MJ刚讲成了一个王者归来的传奇故事，所有人都希望看到这位超然于时代的运动员以神的姿态挥手告别，只留下壮年的辉煌与传说。

但，乔丹还是复出了。

奇才时期的他已经阔别职业篮球3年，他胖了，慢了，生疏了。

整个2001-2002赛季，飞人的篮下出手占比只有12%，中远距离投篮占比飙到生涯最高的73%。简单来说，突破终结能力差了，只能打打走位和投篮为主的老头儿乐篮球。

当然，靠着天才极高的下限，他还是能场均20+5+5，但效率平平，MVP、总冠军、得分王都已远去。

老赵说，“神不怕时间，人才会。所以看到被时间和年轻小伙子击败的乔丹，属于那一代人的，关于神的信仰，破灭了。”

放回如今，热爱简自豪的人们也有这样的想法。

他是天才少年，15岁上职业赛场，17岁进入世界总决赛，荣誉一大把。

他是世界第一AD、人形外挂，一众知名选手公认的“最强”。

按足篮球圈子的说法，他是国产《英雄联盟》选手里的顶级超巨。

总之，他是这一代，新型运动爱好者眼里的神。而在这个更热衷与造神，拜神的时代，简自豪的“成人”，或许比乔丹的“成人”更难以接受。

但，简自豪还是复出了。

在6月14日对阵iG的比赛里，他依旧保持着不错的KDA，拿下了首局MVP。只是不知是战术还是什么影响，面对不在状态的iG，这次的简自豪没再打出几年前那种恐怖的线上统治力。

关于这两次复出，乔丹和简自豪的个人说法都是“不想放弃”。

这里头有对各自所在领域的热爱，也有多年之后，决定以一个更能让普通人感同身受的身份重新挑战命途的另一种激情。

人成神要经历苦难，神回归为人也未尝不是勇敢。

焦虑

说完个人和情感，还是逃不过庸俗的商业时间。

可以确定的是，乔丹和简自豪的这两次复出，都不仅由其个人完全主导而出现，隐藏在感人故事背后的，还有商人们关于流量的焦虑。

到2023年，互联网世界里已有多个版本的乔丹在2001年复出的“非个人”原因，其中最具事实依据的，是为NBA和相关品牌重新引入流量。

因为对一个竞技运动品牌来说，巨星总是最核心的资产和最重要的获量渠道。

例如乔丹：

1983年时，NBA公牛队平均主场观赛人数是6635人，之后四年，是11887、11445、15871和18061。

因为在1984年，乔丹来了。

据《芝加哥论坛报》估算数据，从1984-1994年，不只是公牛队，乔丹给芝加哥带来了近一万亿美元的收入。对比而言，芝加哥整个2016年的工业和制造业年生产总值不过3224亿美元。另外这种影响力还不止于其职业生涯期内。

这块的例子比如，2017-18赛季常规赛上座率最高的球队不是当年争冠骑勇，是连季后赛都没进的摆烂版公牛。（当然也有此前多年罗斯、拉文们积累的功劳，但基础粘性还要归功于乔丹）

那如果乔丹走了呢？

1998年，拥有乔丹的NBA总决赛平均收视人数约为2980万，退役之后第一年，暴跌近40%，只有1800万左右，同期，常规赛收视也有明显下滑。

然后，2001，乔丹复出，NBA观赛人数达到了近30年第二高。2003年，乔丹再次退役，联赛改制，即便还有科比、库里、詹姆斯，但收视数据再无当年风采。

同样的，简自豪于国内《英雄联盟》电竞生态的意义也是如此，或者更甚。

因为简自豪正式退役恰逢新冠期间，我们难说赛事热度和收益下滑与其退役有直接关系。但其复出带来的增长，确有事实支撑。

据DONEWS不完全统计，在过去的10天里，Uzi复出相关话题仅在新浪微博上就衍生出了近30个话题，多个影视、体育明星参与，最终讨论数超过40万，阅读数超过55亿次。

B站相关视频里，播放量在10万次以上的已经超过200个。

比赛当日，虎牙英雄联盟官方赛事直播间人气接近4000W，B站英雄联盟官方赛事直播间人气接近7000W，比多数全球总决赛数据高出一截。

这是继2022年底世界总决赛期间之后，《英雄联盟》相关赛事在社交和内容平台上的第一个热度峰值。不少网友戏称“电竞上一次有这么高的热度，还是Uzi上一次复出。”

而在线下，也因为Uzi复出，原价268元封顶的现场票被炒到了3000元以上。

于是，一边是用户狂欢，一边是从业者叹气。

从业9年的某赛事品牌运营人员志鹏称，Uzi复出带来的C端狂欢其实恰好印证了两个中国电竞的顽疾。

第一，属于电竞的流量一直集中于某个项目的某个人身上，而并非于比赛内容和更广泛的电竞。太容易流失。

第二，近十年，中国电竞的造星并不成功，新老不接。太难持续取得增长。

“考虑到经济下行和相关游戏热度的回落，Uzi们的复出大概已经是《英雄联盟》们拖延时间的唯一方法。”

除了这个，另一位曾在IM等多个俱乐部任职的资深从业者还讲出了一个更贴近于俱乐部的困扰。

他认为，因为更具互联网色彩，用户更年轻，电竞已经在体系成熟之前，进入到一个“个人英雄主义”时代。和足篮球不同，电竞选手职业生涯短，内容和用户相接更多是在网络环境里，联盟和俱乐部等基础组织的烧钱性价比更低。

一般来说，用户的初始粘性一定在选手，当这种粘性开始扩散到俱乐部时，相关选手又到了转会、退役的年纪，俱乐部的投入产出比太低，更难发展起来。

同时，和粉丝相似的，赞助商其实也更愿意和单个队员，而不是和俱乐部整体合作。比如哈啤、洁柔、NIKE联名款都是直接找到Uzi，这种粉丝导入的性价比更高，目标用户属性也更纯粹和好把控。

这种情况会在之后几年越来越明显。

坏消息是，造神太难，且每个神也只能完成一次回归。

好消息是，中国仍是世界上最大的竞技游戏市场，《英雄联盟》之后，不是还有《无畏契约》嘛。

图源：微博、豆瓣，侵删。